利雅得

臣服第二章8法米歇尔midd

发布时间:2020/10/28 13:54:24   点击数:

第二天,虽然没什么要紧事儿,我还是去了一趟学校。我拨通了朗博尔的电话,我估摸着他应该到下课的时候了;他接了。我找他喝一杯;他讨厌学校周边的管子,所以我说我们去城墙广场的戴乐玛餐厅。

走在穆法塔街上,我回想起玛丽弗朗索瓦兹的丈夫;我的小同事会知道的比他告诉我的多吗?他还在民运团体里吗?

皮质沙发,神色地板和红色窗帘,戴乐玛餐厅完全符合他的品味。他是绝对不会去对面那家“护城河”咖啡厅的,里面的仿制书架令人生厌;他可是个有品位的男人。他点了一杯香槟,我要了一杯Leffe鲜啤和一点小吃,我突然觉得再也受不了谨小慎微和装模作样的礼貌,还没等服务生离开,就开门见山道:“现在政局这么乱……有一说一,您要是我您会做什么?”

他对我的直率报以微笑,然后用同样的语气说:“首先,我会换个银行账户。”

“银行账户?为啥?……”我觉得我差不多在喊,但是应该是太紧张了,没有注意到。服务生端来我们的杯子,朗博尔等了一下,说道:“你看,现在社会党的动作对他们接下来的选举是否有利还不明朗……”,我立刻明白了,他仍是民运的一员,没准还是个决策者;所有迷雾重重的民运机密,他都一清二楚,或许就是他决定直到现在还不公开这些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他娓娓道来,“国民阵线很有可能在第二轮胜出。他们必须,一百个必须,坚持他们的主张,独立主义—首先是退出欧盟以及欧洲货币体系。长远来看,这些措施或许对法国经济有好处;但是,目前来讲,我们必须看到即将来临的金融风暴;法国的银行,即便是那些大银行,能不能抗住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我建议您在一家外国银行开一个户—最好是一家英国银行,比如巴克莱银行或者汇丰。”

嗯……这就行了?

这已经够了。要不然,你在外省有去处避难也行?

这我可真没有。

我也劝您赶快离开巴黎;在乡下找个小酒店。您住在“中国城”吧?虽然那里没有许多巷战或者是严重冲突,但是我要是您,我也会离开。先度个假,等一切回归风平浪静。

我感觉就像一只从船上逃下来的老鼠。

老鼠可是智慧的哺乳动物”他的语气很坚定,但很滑稽。“他们比人类能活多了;他们的社会,可比人类社会牢固得多。

这学期还没完呢,我还有两周的课要讲。

嗬!……他笑出了声。“情况很不明朗,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但是在我看来这个学期正常结束是唯一不可能的事!……”

他沉默着,抿着他的香槟,我知道他不会再说什么了;一道略带轻蔑的微笑一直挂在他的嘴唇上,却莫名其妙地开始让我觉得惬意。我又要了杯啤酒,这次加了覆盆子果汁;我没有哪怕一点儿回家的念头,没有事情要做,也没有人等我回去。他有没有骈居的人?女朋友什么的;或许是有的吧。眼前这个“灰衣主教”,一位地下政治运动的小头目;看来也会有女孩被这种家伙吸引。当然,咱实话实说,也有喜欢于思芒研究专家的女孩们。我甚至有一次和一个漂亮,迷人,但总对让-弗朗索瓦·科佩想入非非的女孩搞过;我花了好几天才缓回来。现在真是什么样的女孩都能遇上。

第二天,我在哥布林大街上的巴莱克银行开了一个新账户。柜员和我说只消一个工作日便可将我的资产都转过去,而且我还很快申到了一张Visa信用卡。

我决定走路回家,我想机械一样填完了转账表格,我还有事要考虑考虑。走过意大利广场时,一种念头涌上来,好像这一切都即将消失。这个屁股被牛仔裤紧包着,等21路公交的卷发黑人女孩,就要消失不见了;她肯定是要消失的,或者至少要被从头到脚“再造”。意大利中心二号前面的广场,像往常一样有很多募捐者,今天是为Greenpeace募捐,他们,也要消失掉,我眯起眼,面前走过一位中长栗色头发,蓄胡须的年轻人,好像他已经提前湮灭了,我同他擦肩而过,眼睛只盯着商场一层的玻璃门。

商场里面两极分化严重,Bricorama(家居装修品牌)生意兴隆,但是Jennyfer的日子可不好过,因为他们没有伊斯兰女孩的服装。卖品牌内衣的Secretstories由于价格低廉,并不为明天发愁:在利雅得,阿布扎比受欢迎的那一票牌子在这照样生意兴隆,什么ChantalThomass啦,LaPerla啦,毫不在乎什么伊斯兰政权的建立。那些白天穿着密不透风罩袍的沙特富婆,到了晚上就像天堂鸟一样,腰上缠着束腰,穿着镂空胸罩和五颜六色宝石和花边点缀的丁字裤;这和西方人是相反的,在白天表现得高级和性感是因为她们的社会地位的不稳定的,到了晚上回家的时候就会变得一文不值,筋疲力尽地卸下色诱者的伪装,换回松垮的家居服。一时间,在“好果汁”(他家的果汁的混搭越来越离谱:椰子-西番莲-番石榴,芒果-荔枝-瓜拿纳,有十多种,维生素含量爆表)门口,我想起布鲁诺·戴朗德。我有快二十年没见过他了,也没想过他。他是我读博的一个同学,也许我和他的关系能称得上是朋友吧,他是研究拉弗格的,他考上税务稽查员之后立刻就完成了博士论文,然后就和安娜丽兹结婚了,一个我不知道他在哪儿遇见的女孩,估计是在某个派对什么的。她在一家电信公司做市场营销。她挣得比他丈夫多得多,但是布鲁诺有就业保障,他们在蒙提尼·布勒东买了一座独家小楼,他们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们是我的同学中唯一一对儿,有正经家庭的,其他人都活在交友网站,一夜情和孤独寂寞之中,我有一次在高铁上偶遇了他们两口子,他们邀请我周三晚上去bbq,那是六月底的事儿了,他们家有一块草坪可以露天烧烤,到时候还会有几个邻居,“没有学校里的熟人”,他叮嘱了一句。

吻过安娜丽兹的脸颊之后我立刻发觉到在周三晚上组织聚会就是个错误,她已经忙了一天,回到家已经是筋疲力尽了,还要强撑着看六台的《完美晚餐》的回放,准备那些华而不实的食物,羊肚菌舒芙蕾已经搞砸了,甚至牛油果酱也失败了,我确定她马上就要哭出来,她三岁的儿子开始叫嚷,而布鲁诺正忙前忙后招待来宾,没空去给香肠翻面,我只好去搭把手,她从绝望中满怀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一切都乱作一团,根本谈不上是什么bbq,羊排一面已经完全焦了,或许已经碳化了,火太大了,但是我不会调,要是让我去碰那些机器,我怕我会把丁烷搞炸,我俩孤单地站在一堆烧焦的肉排前,而那些客人都已经喝完一瓶桃红葡萄酒也没说来看我们一眼,看到乌云飘来,我感到一丝慰藉,雨滴斜落在我俩身上,凉凉的,我们赶紧进到客厅,晚会变成了冷食自助餐。她瘫倒在沙发上,恶狠狠地看着塔布勒沙拉,我开始思考安娜丽兹的生活,和所有西方女人的生活。早上起来,先是洗漱,然后一丝不苟地打扮,要得体,要像个职业女性,我觉得她的优雅要多于性感,总之这个比例很微妙,这要花去她不少时间,然后她会送孩子到幼儿园,在文山会海中度过一天,晚上九点再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中(晚上应该是布鲁诺看孩子,做晚餐,毕竟公务员下班很早),瘫在沙发上,换上汗衫和跑步裤,她在她的“老爷”,“主人”面前就是这样一副样子,他应该会想要,在外面乱搞,她也会有同样的欲望,而这种欲望不会随着时间消逝,不会因为子女的长大,和工作压力的增加,甚至不会因为情欲退化而消失。

我是跟着最后一批人离开的,我甚至还帮安娜丽兹收拾了一下,我不想和她玩火—即便这有戏,对她来说也完全是可能的。我只是想让她感觉一种孤独,一种徒劳的孤独。

布鲁诺和安娜丽兹现在应该已经离婚了,这在今天很正常;一个世纪前,在于思芒的年代,他们或许会将就在一块儿,不过他们也未必如此不幸。回到家我喝了一杯红酒,开始读《婚姻》,我记得这应该是于思芒最好的作品之一,突然我找回了阅读的乐趣,二十年过去,奇迹一般的丝毫未减。老夫妇之间淡淡的幸福或许永远不会如此的甜蜜;“安德烈和让娜只有浅浅的幸福,时而的性爱,时而相拥只为靠近对方,入睡之前的耳语,都能使他们满足。”这很美,但是这现实吗?这在今天还能看到吗?“美食成了小两口的爱好,唤醒了他们的尚待成熟感官,这种热情就像神父在佳肴和陈酿面前咬牙嘶吟拼命忍住的那种欲望。”确实,在于思芒的那个年代,女人们花上几个钟头买菜择菜,切肉,炖菜,是在营造一种温情的母性的关系;食品工业的革命已经让人们忘了这种联系,而于思芒却高度肯定这层关系,不过是一种对逝去的美好的枉然追忆。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却不曾和一个这样的“厨娘”生活,而只是和那些波德莱尔口中的“文人的女孩”在一块儿——公平的是即便是这些女孩,假以时日也终究成为不折不扣的“厨娘”,其实这也是于思芒潜在的欲望和倾向。他在一段荒淫放纵的时期之后,转而进入一种苦修僧的生活,这个节点之后我便对他敬而远之了。我拿起《在路上》,试着读上几页,随后又陷进了《婚姻》,很遗憾这,种有韧劲的精神在我身上基本没有,苦修的生活方式几个世纪以来并未决断,而那些灶台旁边的妇人没如今又在何处呢?在于思芒的年代她们尚未消失,但是在文学界已经看不到了。学界,更别提了。米立安在多年后也会变成个围着火炉转的妇人吗?想着想着,手机响了,正好是她,我开心到语无伦次,我其实并没指望她能再打给我。我瞟了一眼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我一直沉浸在书中,忘了吃饭,酒却已经喝了两瓶了。

“那个,我们……”,她说,“我想我们明天见一面吧。”

“啊?

明天是你生日,你忘了吧。

对,对,我还真忘了。

那……,她好像犹豫了一下,我其实还有别的事要告诉你。那就这么定了,明天见吧。”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转载请注明:http://www.jinxiuxianx.com/lydly/19201.html
------分隔线----------------------------

热点文章

  • 没有热点文章

推荐文章

  • 没有推荐文章